不要逃避

爱情,欲望,死亡。

«小忆»非良

念在我是初写,各位观众轻敲




他本来是要劝高渐离的。
  可是他仿佛看见那年博浪沙刺秦的自己,终是把伸出的手放下。
  分别的时候,时时冷着脸的琴师却神情温和,弹罢一首曲,便向他们这边少见地笑笑,接过那些柳枝就没再回头。
  像是高渐离彼时的高山流水,在易水畔的潇潇寒风里,像是他彼时的良师益友,于繁花间的细软微雪里。
  他看高渐离背影里挽不回的决绝,听耳边刮过的劲风,发丝凌乱着拂过他的脸,就忽地怀念起还有闲致看风化成雨打着芭蕉的时候,雨丝淅淅沥沥带着透了窗的凉。一盏茶温热,院里前一年移的竹已伸至窗前,他便常常去看那窗间竹影。当时所思已然模糊,却还依稀能从记忆里搜得一身如今已多年未着的青衫,那时总有人说自己是意气风发的,彼时世事待他温柔,也总听人谬赞一句眉眼温和,谬赞的那几句声音已有些缥缈,却总是挥之不愿去。
  念起卫庄总说自己活在故国里也没个自觉。平日里侠骨柔情分明的调子,自己却总是听见些玲珑音色,他总想自己莫不是糊涂了,不然怎么听得沧海月明的琴音;眼里阁楼学府俨然,却分明见得些精致布置,抚琴姑娘眉眼弯弯笑的恬淡,那一处的兰香也是真的一般,依稀的酒香他也是识得的,是某个晴好午后的杏花白。
  今日他于寒风里又像是嗅得那酒香,却不是方饮的烧刀子,仍是遥远又模糊的熟悉酒香。余光里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卫庄多看了他一眼没好气一声冷哼转头就走,倒是赤练站那看了他一阵才跟着卫庄走了,可他还想着曾在月夜里与谁推杯换盏,听人轻笑说【子房要是醉了我同相国大人可不好交代】,他本无心调侃,笑笑继续同他论些史实见解典故金句,酒过三巡不知怎么的竟成了妄想空谈。只听斟酒间有人问,若真得了那九十九当如何呢?他只当自己醉了这一壶好月色,说愿与君务事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把酒言欢,相伴随行。
  耳畔尽是朗声的笑。
  高渐离的身影淹没在晨雾中许久了,他仍立着没动。盗跖本想拍拍他,被颜路轻轻摆了摆手。
  没人拦着他,他就还梦着那些个或晴或雨的时节,梦着自己许久未着的青衫,梦着紫色发带上系的人,梦着翻书阅卷的午后暖阳,最后梦着繁花飞了满街的时候谁打马向秦落了的温软细雪,抑或他等了许久,却等来的一场烽火。
  他最终还是浑浑噩噩醒来,那个梦却总是在,总是在。他后来又经离乱,离开小圣贤庄的时候他最后望一眼海边望台,那一方他常看的——也曾常在另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展开的海天一色落霞孤鹜,燃着火光,只见得火烧云绚烂了半边天,连云也染上血色,他只得携逸尘凌虚匆匆出了桑海。
  是夜,他在不知何处的山洞里躺下,借着月光看自己一身血渍哪里还谈什么意气风发。兴许血留的快,他只能蜷着身子又暖不热自己,意识不清醒间见着双流转着桃色春水的明眸,他像是不认得紫衣华服的公子是哪个自己又是谁,任人捧了他的脸把一点缠绵缱倦的冰凉吻在他额间,来人抚顺了他沾了飞尘的凌乱发丝,替他系好了紫发带。
  他醒在凄凄冷冷的夜里,伤口凝了血,一滴山泉滴落到他额间,他一笑了之。西斜的月色照他起身,他头发一丝不乱,发带整齐,于是他堪堪站住向那残月拜了三拜,道句多谢的时候,像是哪一家的青衫少年。
  再之后,他得了个谋圣帝师的名号,拿了个留侯的爵位,又被人称了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里守着一屋子典籍消磨时光,他说不准自己这是好还是不好,几十年流离,他从梦中深处的故国里走出来,从彼时青衣的少年中走过来,那个故国也是繁花万里,那个少年也有一屋子典籍来消磨时光,也是窗外有竹影,屋内有墨香,而如今他应了小少年的梦,务事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可他时时念起那少年了。
  那小少年坐在月色如水的庭院里衣衫单薄眉目轻敛,听紫衣公子应着【甚好】开怀大笑,一并笑意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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